我辜負了多少美食?

我母亲很抱歉的,并不是一个厨艺精湛的女人。
她作为一个台山人家庭媳妇,每日被她婆婆从早操累
到晚上,一日五餐,家里十来人,每一个口味不一。光是
早餐就得准备面包麦片果汁牛奶米粉汤煎肠仔双蛋等
等。长辈孩子追赶跑叫跳忙拉乱等等等杂事以致数十
年也无法激发她任何对厨艺的热情。
等我已经长得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年龄,她依然以
不要捣乱嘘嘘的就轻易的把我赶出厨房。
后来待我需要出国游学的时候,母亲好像终于觉
悟了什么,叫我进厨房煮即食面。
我一副充满信心的模样,把即食面煮了30分钟
变成一锅浓汤以后,母亲就惊觉到我的另类才华。我
安慰她说:“不要紧,西方食物很精彩,我可以天天
吃外面的。”
当我离开马来西亚那一刻还很有型有款的觉得:
太好了,可以天天看金发碧眼帅老外,锯牛排,
喝红酒,冷天气喝咖啡吃起司蛋糕,秋天树下捡落叶,
冬天伸手接雪花。等等幻想未来如诗如画的浪漫。
我就如此过着我幻想变现实的牛排红酒咖啡
秋天捡落叶,一直到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,我被朋友
邀请到一家中式餐馆用餐。因为久违尝到家乡味,我
很欣然的赴约了。
翻开菜单,红卡金字醒目的写着:肉骨茶。
天冷需要暖身子,身处异乡又得要做外交,让外
国友人看看马来西亚华人文化,于是我愉快的点了一
锅接近70澳币的肉骨茶。两人份。
暧昧粉色的汤,几块干瘦的不晓得是什么部位的
肉,放了西式的白蘑菇,沙拉的芝麻叶,最可怕的是,她
还浮着一大块番茄!
我,虽然在马来西亚也很少吃到肉骨茶,可是这
锅70澳元洋里洋气的是啥东西啊?
我轻喊。
对面的香港人说:肉骨茶。
隔壁的台湾人说:肉骨茶。
要不是那天有老外帅哥在场,不得辜负中华子
女的文化教养,我早想拍桌子飞踢飙粗口喊老板你
给我出来解释。我微弱的笑着,喝了两口热汤,意思
意思暖和了肚子,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摊付了20澳
元的晚餐,吃了一碗不是肉骨茶的肉骨茶。
那一晚,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塔斯马尼亚的初
冬冷风吹着,冻醒了我脑海里那微弱模糊的记忆神经。
我想起儿时的我,蹲在家里的厨房,外婆家的
天井,以我150公分的视线看着一群忙碌的大人。
我想起了,
冬至我们家吃的除了是红白甜汤圆,还有冬菇
猪肉咸汤圆。
我家的粽子是粘米不是糯米,清明前做艾草糕,
中秋有软香的水晶糕,学校放假的时候会在外婆家做
椰糖果子,擀面条。。。。等等
原来这一切都深深被烙印在我脑海里,只是我
的眼睛被牛排红酒堵死了心智,忘了一碗广式煲汤
带给我的温暖。
于是我一边快跑到中华杂货店,一边打电话给
母亲,喊着:
“妈妈,妈妈,教我煮猪脚醋!”
急急喘气的声音吓得我妈以为我要去参加厨
艺为国增光。
然后?
我沮丧在坐在客厅,购物袋子有一瓶用来拌沙
拉的巴莎米意大利醋。
没有猪脚,没有添丁甜醋,没有黑米醋,没有文冬
姜。只有那初冬的风狠狠的刮着窗口,嘲笑着我的后知
后觉蹉跎了多少美食,糟蹋了喂食我的那一颗暖心。
【 作者简介 】
阿玉
原名伍娉芳,曾经在
商业社会滚动十多
年却成不了才。难得
遇上能啃下她的男
人,嫁了人却活更放
肆。别人说她是文
青,有一把绿茶婊的
声音。她却每天喊自
己老娘,没气质没
底气。现在很任性
的经营着一家咖啡
馆,在馆子里吹牛唬
客人,依旧放肆过生
活中的真师奶,伪文
青。
我辜負了多少美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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